可汗学院：诞生在衣帽间的网络学堂

        哈佛毕业的萨尔曼·可汗在衣帽间里创造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教育方式：用不超过300美元的视频设备录制教学视频，放到网上供人们免费学习。比尔·盖茨对于这些10到15分钟的教学视频赞赏不已：“可汗把用在对冲基金上的160分智商转移到了让更多人受益的大众教育领域中。”

　　2011年TED大会上，萨尔曼·可汗做完《用视频改变教育》演讲后，主持人比尔·盖茨评论可汗的想法是“太精彩了，你让我们领略了未来教育的一瞥。”

　　在硅谷高速公路的主干道旁，有一处不起眼的平房。一个由衣帽间改成的小房间略有点凌乱，里面摆着几只书柜，几百美元的录像设备，还有双艾摩牌(Elmo)牌红色皮拖鞋。这是萨尔曼·可汗(Salman Khan)的工作室，风靡世界的“可汗学院”的诞生地。

　　在这个衣帽间里， 可汗用25美元的罗技耳麦、200美元的桌面录像软件CamtasiaRecorder、80美元的手写板Wacom BambooTablet以及免费绘图软件SmoothDraw3 录制了2000多个教学视频放上YouTube，从数学的基础核心课程，如算数、几何、代数、微积分等，讲到物理、生物、化学、金融，到“拿破仑战争”“、外星人绑架揭秘”。这些课程全部免费，可汗打算让它们永远免费下去。

　　说是学院，其实从2006年起，可汗学院长久以来只有可汗一个老师。直到去年9月，他们才新招募了两位艺术和历史方面的讲师。

　　今年4月，《时代周刊》评出了2012年影响世界的百人榜，可汗位列第四。比尔·盖茨在推荐信里写道：“就像很多伟大的革新者一样，萨尔曼·可汗原先并不打算改变世界，他只是试图帮助在美国另一头的中学生表妹辅导代数课。”

　　现在，可汗学院的影响力远远超出当年的预期。在得到比尔·盖茨150万美元和谷歌(微博)200万美元的支持后，他们在去年末又得到O’Sullivan基金会的500万美元捐助。可汗学院已经招募了19名正式员工，最近一位加盟者是谷歌的三号人物。他们不仅提供视频，还开发全新的教学工具和模式，并计划建立实体学校。一群全世界最聪明的人开始研究怎么教书，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情。

　　从对冲基金分析师到讲师

　　今年35岁的萨尔曼·可汗是孟加拉裔美国人，他是个靠学习改变命运的典型。在麻省理工获得数学学士、计算机学士和计算机硕士学位后，他去硅谷工作了几年，然后又进了哈佛读MBA，之后进入一家对冲基金工作。

　　2004年夏天，可汗新奥尔良的表妹纳迪娅遇到了七年级数学课里公斤转换的难题。可汗当时住在波士顿，他用雅虎的一款绘图软件作为共享记事本，再加上电话，帮她解决了难题。很快，他又用同样的方法辅导了纳迪娅的两个弟弟。后来，因为不在同一个时区，他开始在YouTube上录像，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进度看。

　　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开始发生了。一个微积分视频下有人评论：“这是我第一次笑着做导数题。”这条评论下有人回复：“我也是，我真的是度过了高兴和兴奋的一天。我原来看过矩阵课本，但我更喜欢这里的，好像我学会了武功。”可汗每天都能收到感谢和鼓励的留言，让他欲罢不能，每天一下班就一头扎进衣帽间里去录制新的视频。

　　2007年，可汗成立了非营利的“可汗学院”网站，将放在YouTube的视频同步放在了自己的网站上。2009年，可汗辞掉了对冲基金经理的工作，全心投入“可汗学院”的建设。

　　“之前我是个对冲基金分析师，很难想象我会为社会价值去做事。”他在2011年的TED大会上说。可汗无意将自己的网站商业化。他曾在网站上公开写道：“我已经有了美丽的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儿子，还有两部本田汽车和一处殷实的房产。”对冲基金的工作经历让可汗赚了不少钱。

　　他的支持者会给网站捐款，从10美元到500万不等。可汗开发了自动化程度更高的问题软件，并对教学视频进行大规模翻译。他招募了几个助手，打算推进革命性的教育实验。

　　可汗希望能改变人们学习的方式，不论他们念的是私立学校还是公立学校，是在俄亥俄州还是在巴西或俄罗斯、印度，抑或是在自家的厨房里。网站上写着如下承诺：“让任何人，在任何地方，都得到世界一流的教育。”

　　全世界只需要一个老师

　　可汗网站的视频都很短，只有十来分钟。他曾在大学做过义工，给多动症的孩子上课。他十分了解怎样才能集中孩子的注意力。许多冗长的网上公开课和现实一样，让人听了10分钟就走神，但可汗的课程不会。

　　对于可汗的教学能力，花了很多时间试图帮助三个孩子学习基础数学和科学的盖茨向《财富》杂志表示：“我有点儿嫉妒。”盖茨对可汗学院10-15分钟的辅导课程赞不绝口，他说：“可汗把用在对冲基金上的160分智商转移到了让更多人受益的大众教育领域中，当初可汗夫人让他辞职，那一天绝对是个吉日。”

　　牟先生是一位中国的互联网咨询师，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可汗学院官方指定的中文协调人，业余时间负责组织海内外中英文俱佳的志愿者翻译可汗学院的视频。在新浪微博上，他叫“阿力克狮”。

　　他最早接触的是可汗的经济学课程，对此他赞不绝口：“他是个特别会讲课的人，借中美贸易来讲浮动汇率，十分钟就说明白了。”他对《外滩画报》记者说。一节四位数的加减法也让他印象深刻。“他并非简单地从个位开始减，而是从最高位开始减，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思路。”

　　和一般的网络教学视频不同，可汗自己并不在视频里出现，观众只能看到他在电子黑板上的板书和绘图步骤。可汗解释说，这样他胡子拉碴穿着睡衣也能讲课，不会感到拘束。

　　国内一位可汗学院的爱好者评价说：“相较于一个满脸苦相的中年妇女站在黑板前，或者一个理科高龄男老师干巴巴地念幻灯片的网络课程，哈佛毕业的可汗本人在另一台电脑前边画边讲，让我感觉平等而且被服务着。另外，我随时能让他重复某句话十遍，我和高中的班主任说的话总共也没有十句。当然，还免费。”

　　牟先生和一个志愿者小团队进行工作，平均每周翻译10多个视频，翻译者遍布全球，最近甚至有位温哥华的9年级学生也加入进来。“这是一件只需要做一次，千秋万代就可以受益的事情。”他说，“无论你是在三四线城市，或是偏远乡村，都能享受到世界一流课程。”

　　“实际上，加减法、乘法、除法，全世界真的只需要讲一次就够了。极端一点说，任何一门课，全世界只需要一个老师就够了。当然这个老师要足够好。”牟先生说。

　　重拾学习的成就感

　　除了卓越的删繁就简能力，可汗还在网站上设计了一种基于自动生成问题的Java软件。只有当你全部答对一套十道题后，才会提供更高一级的题目。做到某一步，给你一枚勋章。

　　这种“满十分前进”的模式让孩子们循序渐进地完美学习。在传统的考试中，即使是拿到了95分的学生，也很可能不知道自己5分的缺漏到底在哪儿就被迫进入下一章节。

　　如今，可汗学院的程序员们把这套练习系统做了改进。它能生成一个知识地图，帮你做分析，让你知道哪里薄弱，并用图表方式反馈给你。当你观看视频发现不懂的地方，随时可以发邮件提出问题，可汗学院会在线回答问题，每秒钟可以答15个。

　　“加州Los Altos学区的试验点已经将可汗学院引入课堂。”可汗学院人事总管杰西卡·袁对《外滩画报》说。在这种反转式的教学体系下，学习模式倒了过来：学生们白天来学校写作业，遇到问题老师当场解答，晚上回家看视频。老师们通过软件监控学生们的学习状况。

　　“在美国，如何吸引顶尖人才投身教育仍是一个挑战。但可汗学院也许会改变教师的未来。老师的重点可能不再是讲课，更像一个导师或者教练。他们帮助学生学习，花更多的时间和学生在一起。”杰西卡说。

　　在这套新的教学系统里，学生和老师可以共同使用这个网站。学生登录网站看视频，做题。老师作为“教练”，可以在后台察看全班的数据。“蓝色”代表这个学生正在学习，“绿色”代表他已经掌握了知识点，“红色”代表他有问题。老师能通过数据知道学生的真实水平，了解他们每天花多长时间看视频，在什么地方暂停，哪部分停止观看，以便提供更有效的指导。

　　可汗学院招募了大量程序员，跟踪用户行为，改进教学策略。首席运营官Shantanu Sinha是可汗麻省理工的大学同学，他和硅谷顶级游戏公司高层混得很熟。“我常常惊讶于他们对人类行为研究的理解。一个游戏公司CEO最近告诉我，如果他们的一个游戏，无法连续45秒钟吸引人们的注意力，他们就知道需要改进了。想想教育，我觉得我几乎在整个学生生涯里都在走神，而且我不是个案。”

　　“大多数游戏是具有评价体系的。如果你取得进步，你会觉得很爽，无论你花了多长时间。想象一下，教育也类似。可汗学院只是让你重拾学习新东西的成就感。”杰西卡说。

　　“我希望这些孩子培养健全的人格，良好的直觉，科学的思维方式，去分析和思考他们周围的世界。”可汗说。

　　这是真正的学校该做的事情。可汗希望走得更远。或许，将来若是诞生名为“可汗学院”的实体学校，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。